從家排觀念看【阿飛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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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幾週,重看一遍王家衛早期電影【阿飛正傳】,王家衛是我喜歡的導演,過去曾拿他的幾部電影做香港文化的討論,數年過後,重看此片,卻另有新的感受。以往對電影的討論多限於美學風格的分析與區域文化現象的研究。這些年花了很多精力深入心理學領域,尤其是家族排列的探討,如今看待任何事物絕不會只是將之視為單獨個案研究。

    【阿飛正傳】描寫1960年的香港,圍繞著張國榮飾演的旭仔的生命歷程。旭仔是一個被母親拋棄的孩子,交際花養母之所以領養他是因為可以每月拿到五十塊的補助直到他滿十八歲,養兒防老的觀念,使她不斷地與這個養子糾纏。貫穿整部影片可以看到他對養母的不滿,以及對生母的渴望,至於工作、愛情對他而言,就如同遊戲般,可以輕率不羈地揮霍。

    一個被領養的孩子,終其一生都有一種被拋棄感,生命來自於父母親,當被父母親拋棄時,自己對自己的生命自然也形成某種層面的疏離;劇中旭仔無所謂的神情和自我放棄的姿態,顯現出對自身的疏離,與無法找到活著的藉口。因此,他可以整天無所是事,打人、泡妞、梳頭、顧影自盼,日復一日故意消耗與浪費自己的生命。
    當一個孩子無法與親生父母連結,也就無法適度的自我整合,他的生命就像片頭與片尾不斷獨白的一句話:「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一直飛,飛累了就睡在風裏。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時候。」生命對他而言只是無盡的虛無、漂泊與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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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用子宮孕育孩子、用臍帶餵養孩子,代表對生命的無限包容;父親帶領著孩子認識世界、探尋世界,代表對生命冒險的可能性。當與母親、父親失去連結的同時,孩子已成為「無腳鳥」,不斷的飛翔,飛翔就是漂泊,只為滿足潛意識的追尋,追尋自己生命的源頭,在這期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留的住他,無論是愛情或其他,所以劇中他不斷傷害女孩的感情,無論是清純的販賣部店員蘇麗珍(張曼玉飾),或是世故天真的舞女梁鳳英(劉嘉玲飾),對養母的養育之情也無法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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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終於知道生母的去向,追到菲律賓,影片中慢鏡頭配上張國榮的獨白:「我終於來到親生母親的家,但是她不肯見我,傭人說她已經不住這裏。當我離開這房子的時候,我知道身後有一雙眼睛盯著我,但我是一定不會回頭的。」接著,慢鏡頭轉成正常的速度,色彩亮起來,音樂聲起,步伐也變快了起來,「我只不過想見見她,看看她的樣子,既然她不給我機會,我也一定不會給她機會。」這時候沒機會的是那隻鳥兒(旭仔自己),生命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因為母親的拒絕,形成自己對自己生命的否定,接下來生或死對他而言都沒有差別。旭仔到死前都認為他就是那隻無腳鳥,一個無法立足的生命,所以,最後一刻,他躺在火車上,睜著眼睛等待死亡。影片的結尾,火車不斷掠過的叢叢綠樹之間,生命如急駛的火車,沒有終點,卻又像浮在半空中,叢林中,沒有著路,這種生命是憂傷的、頹唐的、漂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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