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美感經驗7──中國文人建築觀

 

小橋,流水,人家,是蘇州給人的粗略印象,但更美的,是在那一條條靜謐的深巷中,一戶戶不起眼的小門裡,深藏精緻的園林,園林裡,有著詩意的生活。逛蘇州園林是一種享受,諾大的園子,慢步其中,可感受到濃濃的傳統文人氣息。

 

蘇州園林的主人,多為官僚、文人、富商,官僚中又以被貶隱退和告老還鄉的居多。因此園主本身就集詩、書、畫藝於一身,就算是富商,也崇尚風雅。園之高下,除了財力支持,更在於主人的文化素養與造園師的功力,所謂「主人無俗態,築圃見文心」。

拙政園中的"與誰同坐軒","與誰同坐?明月,清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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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人一向有個傳統,不得志時,多寄情山水,以琴棋書畫為娛。因此,蘇州園林幾乎都寄託了主人的隱逸思想,例如:拙政園,有歸回田園之意;網師園,直接翻譯就是──我要當漁翁;藝圃園,就是要在這裡蒔花養草;藕園,指夫妻雙雙歸隱耕種。

 

蘇州園林,大多建在城中,僻處小巷,與粉牆黛瓦的民居為鄰。園外皆築牆,既不容塵囂流進園內,也不讓清幽瀉出園外。園門普普通通,平淡無奇,可是推開門,但見小橋、流水、山石、亭台、幽徑、花木……仿佛是自然景觀的縮小。可是蘇州少山,即便有山,也不可能將其納入園中。主人們要想不出城  郭而獲山林之樂,便得造假山。土築之山,山上皆種植花木,散置石頭,蘇州地處太湖之濱,太湖石歷來為造園者所寵愛。像獅子林就有「假山王國」之稱。山雖不高,但群峰起伏,洞壑幽深。「人道我居城市裡,我疑身在萬山中」,就是獅子林的寫照。以太湖石推疊的假山,玲瓏俊秀,洞壑盤旋。象一座曲折迷離的大迷宮。假山上有石峰和石筍,石縫間長著古樹和松柏。時而穿洞,時而過橋,高高下下,左繞右拐,來回往復。當天在獅子林的假山中,繞行半小時之久,仍不得原路返,難怪歷代文人,把獅子林假山迷宮比作諸葛亮的八陣圖,乾隆沒事也要在其中玩上各把鐘頭,頻頻叫:「真有趣!」(唉!古代人能玩的還真少!)

獅子林即有“假山王國”之譽。山雖不高,但群峰起伏,洞壑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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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園林的太湖石除如獅子林當迷宮遊玩,最主要仍是太湖石自身因長年水浪衝擊,產生許多窩孔、穿孔、道孔,形狀奇特竣削,所謂大者偉觀,小者瑩秀,「園無此石不秀,居無此石不雅」,大者置於園內欣賞,小者放於案頭把玩,賞石者情有獨鍾,甚至於癡迷,正是文人迷戀太湖石的寫照。瘦、皺、漏、透更是賞析的標準。

留園的冠雲峰,玲瓏剔透,有江南園林峰石之冠的美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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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因水活,水隨山轉,是造園的基本要求。蘇州園林大多引用活水,或暗通源泉,水流終年不絕。園林中,水面雖然不大,都以自然的太湖石構岸,或小橋貼水而行,或建築臨水而建,亦煙水淼然,若有十里風荷。

造園時多以畫為本,以詩為題,通過鑿池堆山、栽花種樹,創造出具有詩情畫意的景觀,是"無聲的詩,立體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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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林中的建築,講究可居,可遊,可賞,為因應不同需要(如遊憩、待客、讀書)而巧妙設置,小巧雅緻。各種形式的建築,將園全分成數個渾然一體的部分:或以山水見長,池水明潔清幽,峰巒環繞;或以建築為主,庭院中有奇峰秀石;或山溪曲流,樹木蔥蘢,頗有山林野趣。

 

文人喜愛畫竹詠竹, 以竹喻人,「瘦竹如幽人,幽花如處女」,即理想品格之形象。「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使人瘦,無竹使人俗」,因此園林中,常可見窗外花樹一角,山間古樹三五、幽竹一叢,它們都是經主人精心佈置而成,以畫意為勝。【紅樓夢】的瀟湘館外鳳尾森森,龍吟細細,是蘇州園林常見的景象。

穿過月洞門竟是一片竹林,鳳尾森森,龍吟細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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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林景物總是有限的,但可以步移景換,四時而異。同樣是一方水,可於石船靜坐,觀遊魚,聞荷香,物我兩忘;登臨高處,水與周圍景物便成了畫;晴熱之時,倚欄而坐,清風徐來,水生涼意;換一個時節,便可「留得殘荷聽雨聲」。此回中秋時節遊園,秋風驟雨,殘荷聽雨不僅是聽覺享受,更是美景一幅。

這才叫「留得殘荷聽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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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園一隅,種著數本芭蕉,雨打芭蕉又是另一番心境,無怪拙政園,一小角落建一處聽雨軒,軒外僅植數株芭蕉,,寬而長的葉片在微風中擺動,發出簌簌的響聲,早也瀟瀟,晚也瀟瀟。夜雨初來,聽雨打芭蕉的聲音,讓寂寞的長夜,有更多的孤寂。

夜雨芭蕉更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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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林中每一個門洞,每一處漏窗,都可框出一番景致來。於是,蘇州園林就更像畫卷了。同時,它們還使園林隔而不斷、閉而不塞,有限的園景因而變得通透,也更有層次感與空間感。一些園林,還將園林之景借入。園林大者,可動觀;小者,可靜觀,更可折射出中國文人的恬淡致遠生活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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